Domaine Zind-Humbrecht

自西元1620年的三十年戰爭以來,溫貝希特(Humbrecht)家族便是父子一脈相傳的葡萄農世家,直到1959年,李奧納‧溫貝希特(Léonard Humbrecht)將鄰村同屬葡萄農家族的珍娜薇耶‧辛德(Genevière Zind)迎娶入門,合併兩家葡萄園地之後,才以夫妻聯名建立如今寰宇聲名噪耳的辛‧頓貝希特酒莊(Domaine Zind-Humbrecht)。如今老莊主李奧納逐漸退居幕後,少莊主歐立維耶(Olivier)承繼父業,將酒質以及酒莊聲譽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層次。 
李奧納年輕時曾在布根地學習釀酒,因而喚起他阿爾薩斯產區也曾「師法自然」的釀酒精神,曾經一度迷失,阿爾薩斯逐漸走回正道。李奧納誓言以「風土為姓.品種為名」之精神釀酒,也即是品種即便有萬般風情,也逃不過風土環境的基因印記,若違背風土、父姓(或母姓),所釀酒款便只是好飲的「科技葡萄酒」,或可爭取品味全球化之下的口感最大公約數而暢銷全球,卻少了風格獨具的精神,如同未註明出處(風土)的抄襲者,形同「拷貝與貼上」文化的廉價複製增生。 
少莊主歐立維耶本身是農業科學家,現代釀酒學知識自然熟稔地爐火純青,自1997年起卻自廢科學武功,實驗性地在部分葡萄園裡,以自然動力法耕作,並觀察到此農法效果宏大,不同凡響,便在隔年實行百分之百自然動力農法。此後,對於宇宙生物的運行規則以及相互影響,歐立維耶便有一套與實証科學迥異的看法,甚而超脫科學家的眼界:他認為防治葡萄園蟲害的顧問,只知其然,不知所以然,只知下藥除症一時,卻污染一世。 
他進一步解釋,葡萄藤蔓植物性屬「水星」,藤蔓牽連甚廣,且低爬親水,性急枝葉叢發,若葡萄農未予剪枝限制,葡萄樹只長枝葉不結果。反之,像是櫻桃樹本質宿命即是開花結果,春分時刻,櫻桃樹冒綠芽之前,便已櫻花滿樹。至於為何葡萄樹會遭霜霉病侵襲?這實因葡萄樹雖為水星屬性,但若種在水分過多的陰濕之處,或是風雨不調降雨過多,則物極必反,葡萄樹自覺體內水分鬱積過盛,無處排解,便會釋放訊息告訴霜霉病菌:「來呀,瞧我多美麗,吸吮我的豐盈多汁!」,此時病菌上身,葡萄果葉如中蠱,果實黑癟如咖啡豆,似被焰火焙烤,此乃葡萄樹以旺火除去鬱積水分自救,以水火相剋為藥方。以上是以自然動力法詮釋霜霉病侵襲之緣由,科學家可能一笑置之。 
對抗霜霉病侵襲,一定得噴藥?非也,自然動力法提供了無污染藥方:取葉片有鋸齒形狀、或莖有帶刺、或性躁易裂的「火性植物」,如蕁麻、木賊泡成植物飲,投治葡萄樹,給予火旺熱性以消濕疾。聽畢,我心想果粒紅艷,外殼糙脆的荔枝難怪被歸為「上火」果品,體質寒虛多食,虛火過剩少食。 
歐立維耶也替自然動力法的效果提出說明:「即使無法提出科學之因果關係,但在實行自然動力法之後,葡萄樹明顯根扎更深,土壤中有機物的確倍數增加,與之前僅實行有機農法狀況相比,這些可被檢測的數據明顯躍增。我親眼所見,無可欺瞞!」,他還補充:「我是學科專業出身,可不是傻蛋一個!」

軟木塞的堅決擁護者

聊及以金屬旋蓋替代軟木塞封瓶的看法,歐立維耶堅決反對現階段使用旋蓋,他曾向金屬旋蓋供應商挑戰道:「若在30年之後,有客戶飲用本莊以金屬旋蓋封瓶的葡萄酒而致癌,您保證負起全部賠償責任,我便簽約使用旋蓋」,供應商自然不敢允諾。他繼續剖析:「以前說是以矽膠填乳絕無安全疑慮,現卻說會致癌,這兩者道理相通:我們尚無法確認葡萄酒中的酸度和糖分與金屬旋蓋接觸30年後,酒中會產生何種化學變化。何況傳統軟木塞令人詬病的TCA細菌感染,所造成軟木塞帶異味而感染葡萄酒的問題,將來均可獲得解決,新近發展的一種高壓噴霧法可完全去除TCA感染疑慮。」 
「金屬旋蓋其實相當脆弱,一不小心撞到,便會出現細小凹處,肉眼無法察覺,但其實已不完全密閉,經過10年後,酒之液面恐要大大降低,酒質氧化不可避免」。當然,這是以名莊具儲存潛力的酒款來論事,一般旋蓋酒款若是7,8年內飲完,便少了這些致癌,材質脆弱的疑慮。 歐立維耶是第一個,也是目前唯一取得英國所頒發的葡萄酒大師(Master of Wine;MW)資格的法國人,這文憑資格極難取得,全球的葡萄酒大師僅有約280位。年輕時的歐立維耶曾在倫敦服替代役,以其農業專長於倫敦的法國食品協會(SOPEXA)服務,因緣際會,與其友好並擁有MW資格的立茲‧貝瑞(Liz Berry)夫婦便建議他參加MW首次開放外國人甄試的機會,通過初考後,再經過3年苦心準備、論文寫作後,歐立維耶除是明星酒莊的釀酒師與繼承人,也是葡萄酒大師尊榮資格擁有者。 
訪談時,面對身高195公分的歐立維耶,筆者無法站得過近,否則兩小時訪問下來,頸脖定要酸疼無法消受,他可說是酒壇裡最鶴立雞群的奇葩,讓人望之彌高的當然不僅是其身長,其釀酒哲學與技巧、博學多聞,卻又可親的風範令人折服,偉哉,其人其酒!(撰文/劉永智 Jason)